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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84 期 2023 年 3 月 31 日 星期五

他的那一罐是日本外务大臣河野太郎送的；我的这
罐是3月日本驻香港领事馆记者会上送的。

约翰逊拉开易拉罐，一饮而尽；我的三罐在柜子上
摆了一周，还没有动。

约翰逊喝完福岛桃汁，还发了一条推特，意在表达

支持，随后英国也放开对日本的食品进口限制。但翻开
推特下的评论，批评他“哗众取宠”、“拿钱办事”的

负面评论居多。

对福岛食品的疑惧，对排放废水的担忧，背后其实

不单针对福岛的事故，或者日本政府的决定。更深一层
是全人类70年来对核辐射的恐惧。

人类对看不见、不易理解又很致命的东西，有巨大
的恐惧。此外还要叠加多年来的传播和渲染——大多数

人都听闻广岛长崎被原子弹炸后的惨状，切尔诺贝利在
核电站爆炸后成为一座空城，甚至日本自己也在事故之

2023年1月，一位员工在东电公司的多重核元素去除系统（multi-nuclide removal system）内检查数据。 初渲染“50死士”救援的英雄事迹。

反对声 得大幅超标的辐射量。 如果随便问一个人，你愿意吃这个美味的面包吗？

它是切尔诺贝利的优质小麦做的。即便看到各种检测数
在日本公布排放计划之初，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就表
更多来自日本国外的批评则集中于，日本在公众沟 据，理性上知道这个面包是安全的，然而但凡有其他选
示，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了最高等级的核事故，其产生 通不充分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排放，使当地渔业从业 择，你可能都不会吃它。

的废水同正常运行的核电站废水完全是两码事，否则这
者，以及太平洋岛国承受消费者疑惧之下的经济损失。
些年日方也就没有必要用罐子把这些水严密封装起来 很遗憾，福岛二字有可能步其后尘。尤其是当日本

了。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东京大学去年对亚洲和欧美共10个国家3000名居民 决定连续30年在福岛海岸一公里处排放废水。
的一项调查显示，民众普遍对排放废水后的福岛食品的
韩国外交部则要求国际原子能机构尽快公布包含核
安全性表达忧虑——日本以外的居民中，回答称“很危 即便退一步讲，日本方面的科学证据一条条都完全
污水排海计划验证结果的综合评估报告，同时强调韩国
险”和“有点危险”的，超过六成，其中韩国达93%； 正确，真的对环境和人类健康毫无影响，但这一决定对
等利害关系方的专家和研究机构参与审查的必要性。
中国为87%。值得一提的是，包括日本在内的民众有40% 人心理的震颤，使普通民众本能抗拒，即便面对科学证

以上声称，并不知道废水是在放射性物质降至安全标准 据，也不愿理性地思考和理解。
《科学》（Science）杂志今年1月的一片文章中引
以下再排放。
述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的海洋生物学家罗伯特·里奇
在上述日本领事馆的记者会上，我向参会的日本官
蒙（Robert Richmond）称，稀释之后比饮用水还安
福岛县当地的渔业组织也表示，将核电厂废水排放 员提出，让约翰逊喝掉一瓶桃汁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效
全，听起来很令人放心，但仍然比海水中自然状态下的
入海会影响消费者观感，让事故后刚刚开始缓慢复苏的 果，但让日本首相，甚至皇室，连续一年只吃福岛来的
水平高出数千倍。而且这些水将集中在一个点排放数十
当地渔获，再次名声扫地。目前，有12个国家和地区对 食品，或许可以重建消费者信心。
年，因此氚和其他放射性同位素仍然可能在海洋生物中
日本食品采取进口限制。
累积，并通过食物链传递给人类。
日本的官员没有直接回答我，他们只是承认看到这
出于同样的原因，由17个太平洋岛国组成的太平洋 方面的差距。不过主持人半打趣地说，用福岛大米酿的
里奇蒙认为有更可行的办法，比如把废水通入充满
岛国论坛（PIF）秘书长普纳（Henry Puna）在一次会议 清酒很有名，或许我们应该劝岸田首相多喝些酒。
牡蛎、蚝类的水箱，他们会吞噬浮游生物，将放射性元
上表示，把核污染水排入大海，可能对岛屿经济体所依
素固化到其外壳上；或者干脆直接把这些水储存40到60 赖的渔场产生重大影响。世界上多达50%的吞拿鱼出产 这个提议就这样被一带而过，日本方面还是在反复
年，因为氚的半衰期只有大约12年。
于这个区域。“本区域国家坚定不移地认为，在所有各 强调科学的检测、分析，给出图表、示意图，翔实而细
方都确认安全之前，不得（把核污染水）排放入海。” 致，并且呼吁各个政府要根据科学证据，理性行事，解
来自中文社交网络的反对声则认为，虽然列明诸多
除对日本的食品进口限制。
科学证据，但基于东京电力多次撒谎，对这家公司缺乏 谁愿享用一罐福岛县的桃汁？

信任。比如事故之初东电否认污染水泄漏，2013年又承
但在感性层面的巨大阻碍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认高浓度污染水外泄；再比如2015年东电高管称核辐射 三个月前，英国前首相鲍里斯·约翰逊，拿着同样 发布会结束，我问旁边一位准备离场的记者，你会喝这

水平已降低至正常，但之后日本记者仍在核电站周围录 一罐桃子汁，很可能也问了自己同一个问题。 个桃汁吗？他笑着说，“No way”。（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