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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1269 期 2020 年 12 月 11 日 星期五
十年树木也树人(代序）
凌鼎年
启合，完完整整，属较为标准、成熟的微型小说作品。以 信服。
打头稿《老约翰》为例，故事精短，但写活了一个热爱中 在海外的女作家中，王若冰的微型小说是有点层次
国、热爱文学的外国老头儿。约翰不修边幅，生活有点潦 的。《樱花纷飞的清晨》可以归类到爱情题材，也可以归
倒，但他心气颇高，对文学的追求很执著，不肯迎合读 类到老年人题材。作者用隽永的散文笔调，娓娓道来，先
者，迎合风气，迎合俗流。作者为我们勾勒、描摹了一位 营造一种氛围，再展开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叫艾莉
不合时宜，却不忘初心、值得敬重的老人，这样的微型小 娜的老太太，而“我”是第一人称的叙述者，讲述了在公
说作品是成功的。 园与老太太的不期而遇。因为用的是第一人称，因此越发
《“中国鹦鹉”》、《你好，你是日本人吗？》、 突显出故事的真实性。一开始，谁也不会想到老太太是捧
《王麻子菜刀 vs 蒜泥钳》、《二胡是什么？》等五篇素材 着已故丈夫的骨灰盒，是陪丈夫来看樱花的。这是她对丈
均来自日常生活，很有生活气息，有些许异国情调，或者 夫承诺的一种兑现，也是她最后一次陪丈夫来共同看樱
说用文学的笔法如实地叙述了中国人在澳洲的生活境遇， 花。看完樱花回去后，她就决意去与丈夫团圆了。艾莉娜
如唠家常，亲切自然。像《我的租客“林妹妹”》，故事 老太太晚年缺少关爱，缺少亲情，可临死前还在想着社
性很强，“林妹妹”的神态似乎就在眼前。这么一位知 区，委实难得。纵观全文，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主
性、渴求爱情的年轻女性，却以如此惨烈的做法终结了自 人公爱得刻骨铭心，爱得让人心动、心碎。
己的爱情，令人唏嘘不已。作者留下的空白，让读者不能 《康熙的花瓶》是一篇有头有尾有情节的故事。主人
不探究结局、命运，等于参与了创作，作品的外延无形中 公叶子楣是个恋旧的人。随着作者的笔触，读者似乎走近
扩大了。 了叶子楣，窥见了她的内心世界。老太太出身于清皇室贵
胡海伦的作品我挺喜欢。记得“首届全球戏剧戏曲主 族之家，属八旗子弟，从小养尊处优，过着与普通百姓不
题华语微型小说征文”，她有一篇《心锁》获奖，给我留 一样的生活。在她的记忆中，祖上古玩古董的影子挥之不
下深刻印象。收入集子的《离合》，写出了人物的命运， 去。她一直在收集收藏这些老物件，即便到了92岁的耄耋
个人在朝代更替天翻地裂的巨变中，常常是渺小的，微不 之年，依然对此念念不忘。在拍卖会上，她以30万澳元之
足道的，难以抗拒的。章先生全家的遭遇就是一个小小的 高价，拍下了康熙年间的云龙瓷瓶。读到这里，几乎所有
缩影。 的读者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守旧的老人，一位与时代格格不
只因了一张机票，亲情就被阻隔在了海峡两岸，人物 入的老人。可谁也没有料到，在故事的结尾处，作者笔锋
命运随之跌宕起伏，彼此拉开了距离。三十多年后的一家 一转，叶子楣老太太竟然要求家人把这些自己在几十年间
重逢、团圆，原本是天伦之乐，开开心心的，却没有想到 收集的古董打包、装箱，运回中国，捐献祖国。完成这些
命运再次作弄了章先生。作者在一波三折的讲述中，让读 事情后，她也就心无挂碍安然大去，其骨灰与珍宝一起回
者的情绪也随着人物命运的沉降而一次次受到冲击。 归生她养她的故土。这样的故事，能让读者触及内心最柔
澳大利亚微型小说研究会成立十年了。老话说“十年 软的部位，这样的作品能够彰显微型小说的魅力。
《手织的红罂粟花》从题材到构思，都不失为一篇优
树木，百年树人”，此话出自《管子‧权修 第三》，原话
秀之作。作者视野开阔，为读者编织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我在不同的国际研讨会上见过张月琴几次，她是个对
是“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
沉甸甸，让人感慨，让人回味。对为国捐躯的战士的尊 文学创作很有热情的华人作家。在海外华文女作家中，她
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 重，对他们的怀念，永远是需要的。五千朵手织的红罂粟 的微型小说作品算是拿得出手的。
一树百获者，人也。”说得很精辟，很到位。
花是对长眠于异国他乡的将士的一种致敬。小说读来令人 在“世界华文戏剧戏曲微型小说征文”大赛中，我评
原文并没有百年树人的说法，是后人所谓提炼而成 动容。 过她的一篇《青出于蓝》，是获奖作品，至今仍有印象。
的。这一提炼，语言简洁了，读起来顺口了，也对仗了。 收录在这本文集中的《思考》，主要情节是同学托尼被警
但仔细分析，问题就来了，十年树木，好理解，若深究起 吕顺是澳洲华文微型小说学会的创会会长，他的微型
小说作品人物、故事、主题等小说元素样样齐全，比较纯 察查到随身携带毒品，而被逮捕。在同学的眼里，托尼一
来，十年能成材的树都是速成树，派不了什么大用场，真
粹，即便放在中国微型小说名家作品中间也不逊色，在海 向是个有正能量的学生，踏上工作岗位后，干得风生水
正派大用场的树木，都是百年、千年的老树、古树，如银
外的微型小说作家中算是高手。 起，属成功人士。且他家境好，不差钱，有做大官的亲
杏树、黄花梨、紫檀、黑檀、铁栗木。而百年树人，按字 戚。故事围绕该不该救他，法官会不会法外开恩等等展
面解释，培养一个人要一百年，不说百岁老人能有几个， 《“霸王”秀浪漫》我以前就读过，很欣赏这篇作 开，对犯罪、对法律有若干思考，最后阐述了在法律面前
就算活到百岁，已经垂垂老矣，还能做多少贡献？其实， 品，不知这故事是来自真实的生活素材还是凭空虚构的？ 人人平等的理念，可以说这是一篇比较好的法治微型小
管子说得很明白，看你着眼点在哪儿，想一树十获，就栽 如果是前者，说明作者有记者的潜质，善于捕捉日常生活 说。
种苹果树、梨树、石榴树等水果树；想得到真正的人才， 中的精彩片段，加以文学的改造，铺陈为一篇完整而好读 《感恩》是整本文集中唯一用狗狗的视角来写的一篇
帮助治理国家，传至百代千年的，那就要教育人才，培养 的故事。如果是后者，那他的虚构能力已臻一流。这篇作
品，还是很有艺术手法的，前面是铺垫，制造悬念——在 微型小说作品，而且还是第一人称，这就有点与众不同
国之栋梁。因为人才的特点之一就是家族性、传承性。西
方有培养贵族要三代的说法，就是这个道理。又譬如，有 海外演出，大幕马上拉开，却突然发现琴师不见了，老话 了。狗狗的视觉是叙述切入的需要，其实主要讲了兽医的
些传世大项目、高科技项目是需要几代人为之努力为之奉 说“救场如救火”，怎么办好呢？这一来，把剧场的气氛 水平，更确切地说，讲了中国针灸的魅力，这个角度很巧
献才有可能来完成的，其中的意思是一样的。 弄紧张了，把台上台下观众的心理弄紧张了，把读者的胃 妙。故事写了华人爱心人士救了狗狗，借助神奇的针灸让
口也吊足了，于是，故事进入高潮，演霸王的马平趁机向 狗狗康复，最后呼应感恩的主题。
回过头来说，十年未必能树木，十年照样能树人。不
演虞姬的刘莉求婚，借海外的舞台，向心仪已久、暗恋已 《戏赛》写海外留学生在中国戏曲比赛中，云朵、云
是还有“十年磨一剑”的说辞吗？还有“十年寒窗苦读，
久的搭档求婚，也真够浪漫的。一个如此美好的结局，让 霄两位留学生以一折《打猪草》经典小戏参赛的故事。两
一朝扬名天下”的老话吗？有了基础，下了工夫，十年出
台上台下、书里书外的人都大呼过瘾，这就是小说的魅 人参加戏曲大赛，不仅仅是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庆祝墨尔
成果的大有人在。一万年太久，等一万年，那是周星驰电
力。 本梅艺京剧社成立十周年，还通过演出学习中文，一举两
影无厘头的话语。就算等一百年，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澳洲中医与西人粉丝》是参加世界华文中医中药题 得。张月琴在微型小说创作上还是有潜力的，她的几篇作
说了一大通，我想表达的无非是：十年付出，一朝收 品让人喜欢，感觉有滋有味。
获。十年付出，就是指吕顺等人策划成立澳大利亚微型小 材微型小说征文获奖的一篇作品，应该是根据真人真事加
说研究会，开展活动，坚持十个春秋，一朝收获，既可指 以提练，演绎为一篇微型小说作品的。中医与西医、中药 我欣赏这本集子中的作品在题材、写法、主题等方面
扶持、推出了一批微型小说作家，也可指这本集子。 与西药的优劣一直都有争论。有人力捧中医中药，有人贬 基本上都是源于澳洲的方方面面，而且大部分作品正在朝
低中医中药，有人认为西医西药才是科学的，才是治病救 着不局限于个人的生活圈子而做出努力。找到了方向，是
这本十年文集，共收录了北上、高惜春、顾睿、郭晓
人的，嘴炮嘴仗至少打了百年。其实，黑格尔早就说过： 产生更多高质量作品的基础。我相信，只要多看多写，作
峰、胡海伦、黄小虹、李国立、立秋、刘乐城、吕顺、马
“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中医中药与西医西药各有短 者们好的微型小说作品、好的散文和诗歌作品一定会源源
凤春、楠溪、汤群、王若冰、温凤兰、夏清、张立中、张
长，各有利弊，应该相互学习，取长补短才是正道。 不断创作出来。
月琴、庄雨等十九位作家的作品。这十九位作家，我大约
认识一半，见过面，并读过他们的作品，还有一半不认识 在吕顺的笔下，杰西卡女士难产，见红后婴儿迟迟不 2020年10月2日于江苏太仓先飞斋
的，没有见过面的。我仔细看了作者简介，女性作者占了 见生下，医生一致认为应该马上剖腹产。杰西卡女士却鉴
一大半，上了年纪的占了一大半，好在还有那么几位年轻 于姐姐剖腹产后孩子多病的事实，坚决不同意剖腹产。这 凌鼎年简介：
人与相对年轻的，并非完全青黄不接。这是极令人欣慰 就让人为难了，再不决定，再拖下去，可能性命交关，也 中国作协会员、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会长、作家
的。 可能一尸两命。这事儿让著名中医林子强博士有机会出场 网副总编、亚洲微电影学院客座教授、美国纽约商务出版
了，他用针灸之法，让产妇顺利地生下了孩子，母子平
按照作者名字的拼音顺序排名，第一个亮相的是女作 社特聘副总编、香港《华人月刊》特聘副总编、美国小小
安，皆大欢喜。这篇小说的故事性不同于《霸王秀浪
家北上，她的作品，文字很干净，行文很流畅，故事转承 说总会小小说函授学院首任院长。
漫》，但主题鲜明，弘扬了中医中药，用事实说话，令人
